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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终

【楼诚】拾光不回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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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4)春日的落花

 

楼下的连翘快要开败的时候,阿诚才反应过来春天已经来了。

明楼的身体一直不好,这两年自己不在身边更是又严重了些,前几个月又从法国折腾了一回,今年开春的时候健康却没随着万物一起复苏,药量也是一点都没减。

但是现在阿诚自己工作也不轻松,在外交部负责对苏事务,调研、报告,每天都是成山的事情都在办公桌上堆着,一时间也没分出大多精力给明楼。

况且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气的。

以他的资历,当初回国若是接着做情报工作,而不是听明楼的,进到外交系统一切从新开始,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不上不下的。

但是这怨气再大,每日见着明楼那苍白的脸色,阿诚也就无论如何无法发作了。

 

“大哥,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?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?现在你们系还没学生,这要是以后开始教书了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?”阿诚周末难得有时间来看看明楼,结果就发现整个家里除了书房,别的地方都干干净净的样子。很明显是房子的主人很少到书房以外的地方。

明楼笑了笑没说话,只是把眼镜摘了下来,从书桌前站了起来。他现在见到阿诚的机会太少了,两个人虽然住的并不算远,但是作息完全不一样,平时也很少见面。阿诚语气中的亲密,无论真假,他都很久没有感受到了。

“现在我还能来看看你,再过几个月我要是真的升了职,更没有时间来帮你了,你要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,是成心不想让我放心吗?”

阿诚一直在厨房忙着洗菜,口中的责备和“哗哗”的水声一起传进明楼的耳朵,很吵,让本来就因为缺乏睡眠和乱糟糟的脑袋更混乱了,但是他很享受。

他看着窗外的桃花,恍惚想起来原来明公馆的附近的那株,但是似乎不是粉色的,而是淡淡的紫色,显得更灵动些。而且他记得那些花瓣在凋零时并不像现在这样七零八落的缺乏美感。

“还是南方的水土更适合花草生长吧。”明楼站在那儿回忆了很久却还是很难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了。

“怎么想起来这个了?”阿诚看明楼不理自己的叮嘱,也就不再接着念念不休。只是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,在围裙上抹掉了手上的水,把刀拿了出来准备切菜。

“你看看外面那棵桃树,就没有原来上海家里的长得好。”明楼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变成了“哒、哒”的撞击声,混乱的头脑感觉重新找回了一些思路,精神也放松了许多,于是干脆走进厨房,倚在门框上看着阿诚忙活。

“咱们家里什么时候有过桃树了?大哥你最近是真的太累了吧,原来家门口的是梅花。明台有一年还特意趁着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使劲摇着树干,结果花瓣就这么散了一地,回去大姐还连着我一起骂了。”阿诚手上动作和他的语调一样轻快,让明楼仿佛又看到了当初一心一意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弟弟,而不是现在这个看似亲近却已经不再熟悉的人。

那时候的阿诚,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。

明楼目光锁在阿诚逆光下的剪影,眼中见到的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,而是多年之前的时光。

“那时候你就站在旁边没制止他,欣赏着那场花雨降临,有几片花瓣还漂浮着落在你身上……”

阿诚感觉明楼的眼神虽然是放空的,但是却已经穿透了自己,那感觉让他浑身战栗起来,只好笑着打了岔,却不敢看着明楼的眼睛:“我没想到大哥你能记得那么清楚。那怎么偏偏记错了品种?”

“可能确实是该多歇歇了,”明楼看出阿诚有些不自在,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没再说起旧时的事情,“最近系里的事情多,语言学刚起步不久。你也知道,学术这种东西,是必须要下死功夫的。”

阿诚已经点了火开始炒菜,青菜一入锅,“刺啦刺啦”的声音跟着响起,明楼也就没再待在厨房,自己揉着太阳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去了。

把菜摆上桌以后,阿诚摘下了围裙轻轻走到明楼身边,才刚刚附下身,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明楼的面目,明楼的眼睛就忽然睁开了。

那里有自己。

但是看不太清,只有一个轮廓。

“大哥,吃饭了。”

明楼眨了眨眼睛,阿诚的笑容才在他面前清晰起来,和刚刚那个迷迷糊糊的梦里很像。

人一旦老了,旧时的画面就总会时不时浮现在眼前,但是都和那棵梅花一样,不真切了。

他也说不清阿诚究竟应该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,还是现在这样了。

“阿诚,”所以明楼只能找阿诚问个清楚了,“你原来,做了什么不会瞒着我的是不是?我不记得你瞒过我什么……”

“大哥?”

“我从巴黎回来,你让我带了多少钱回国?嗯?”

“大哥你,你,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阿诚终于知道明楼瞳孔中自己的身影为什么只有一个轮廓了,那其实根本不是自己,而是明楼记忆里自己的身影。

现在的自己,和当年,确实不一样了。

“我知道你怪我不让你继续搞情报阻了你的仕途,我也知道你是有野心和抱负的。要是你觉得明家的资产对你的仕途有帮助,你尽可以想怎么用怎么用,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。可是你是不是忘了通知我?你是不是忘了就算你姓明,但是我才是明家的家主!你是不是忘了,我还活着呢!”明楼蹭一下子站起来,他的怒火顺着鼻息喷在阿诚的脸上。

他们站得很近,却全失了亲昵。

阿诚忽然害怕起来,眼前的明楼纵使瘦削了许多,却也是当年那个能用枪指着自己的大哥。

“大,大哥。”

“我们才分开两年,阿诚,你变得太多了。不依靠我是好事,你本来就有独当一面的本事,但是你把我扔的太远了,你快忘了我了。”

阿诚这个时候才从明楼落寞的眼光中明白过来,大哥生他的气、怪罪与他,根本原因竟然不是他瞒着大哥动了多少钱,甚至不是因为自己为了前途而动用明家的资源。

大哥在怪自己瞒着他。

在怪自己疏远他。

他忽然笑了起来,他的大哥,鬓角都花白了,怎么忽然变成了个孩子。

一个智慧、通透、洞察世事的孩子。

明楼看见阿诚由惊转笑,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里的想法都被阿诚看去了,只好又摆出自己大哥的威严来了:

“你到了要追求事业的年纪我理解,但是不要想着投机取巧,以你的能力,不需要。”

“是~大哥说的都对,我谨遵大哥教诲~”

阿诚恢复了很多年前对着明楼常常做出的那一脸狗腿的表情,明楼只好木着脸走到餐桌前坐下:“吃饭!”

“大哥,这春天都要过去了,花儿都快败光了,咱们下午出去走走,怎么样?”

阿诚眼底全是笑意,很明白的、毫无隐瞒的笑意。

明楼拒绝不了。

他渴望阿诚的陪伴,他渴望原来那个阿诚的陪伴。

但是他只有现在的这个阿诚了,他怎么会拒绝呢?

 

我在法语系建系时的教师合影中找到了明楼先生的身影。

一个高挑的中年男子,戴上眼镜的样子显得很文雅。和我印象中旧时的那些学者的形象并没有多大出入。

然而法语系第一批本科毕业生的合影中,他的身影却消失了。

法语系图书馆的档案中,1956年之后也出现了空白。

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,然而谁又能告诉我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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